晨雾漫过石墙时，小花猫发现了那枝正在越狱的红杏。青灰色的城墙裂开细密纹路，像是被某种柔软却顽固的力量撑破的旧陶罐。
“你的花瓣在流血。”小花猫仰头看着卡在墙缝里的枝条。五片殷红的花瓣边缘泛着半透明的金，像是被阳光灼伤的伤口。
红杏抖落几粒晶莹的树胶：“这是用月光淬炼的琥珀，里面封着去年冻僵的蝴蝶遗言。”一颗琥珀坠入小花猫颈间的玻璃瓶，与蝴蝶鳞片碰撞出风铃般的清响。
城墙突然震颤，砖缝里簌簌落下陈年青苔。红杏的枝条又向上蹿了半寸，露出藏在叶背的星形疤痕：“看见了吗？这是第一年试图越墙时留下的箭伤。”
小花猫瞳孔里倒映出城墙的阴影，那是由七百二十道砖缝组成的迷宫图。它想起沙漠里被飓风雕琢的岩壁，想起蝴蝶消散前说的“所有牢笼都是未完成的拼图”。
“为什么要让全世界看见？”猫爪轻触墙上蜿蜒的裂缝，“幽谷里的铃兰从不渴望被采摘。”
红杏突然抖开满枝花苞，震落的露水在墙根汇成微型银河：“去年有个画师用我的花瓣调出十三种红色，盲眼琴师在树下谱出能召唤东风的曲谱——美不该是囚徒的私藏品。”
正午阳光刺穿云层时，城墙轰然坍缩一角。红杏的根系从地底暴起，裹挟着蚯蚓写的甲骨文、鼹鼠藏的青铜币、以及王朝更迭时的血雨。小花猫看见最粗的根须上缠着褪色的绸缎，那是前朝妃子悬梁用的三尺白绫。
“看好了！”红杏的枝条突然迸发新芽，嫩叶上浮现出金漆描绘的《山河社稷图》。当第七朵花苞绽放时，整段城墙化作齑粉，露出藏在夹层里的前朝星象图——那些被篡改的星轨，此刻正在花瓣上重新排列。
小花猫项圈里的蝴蝶鳞片突然发热，拼凑出消失已久的航海图。它终于明白，那些以为被高墙阻隔的星光，原来早已渗入地底，在树根处酿成突破禁锢的烈酒。
暮色四合时，红杏已攀上残存的烽火台。最顶端的枝条挂着颗露水凝成的透镜，将最后一线暮光折射成七彩虹桥。小花猫踏着虹桥越过护城河时，听见根系深处传来编钟的轰鸣——那是深埋地底的青铜钟在应和花开的声音。
“替我保管这个。”红杏抖落片带刺的叶子，叶脉里流淌着液态星光，“等你在海边遇见会说话的鲛人，用它换支珊瑚笔——替我写封给春天的战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