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心小妖，不请自来。
——题记
十万大山起雾时，陆沉舟正在用剑尖挑碎最后一盏魂灯。他握剑的手掌虎口开裂，血珠顺着剑脊滚落，在青石板上烫出点点红斑。
忽听得银铃脆响。
“剑都拿不稳啦。“绿罗裙翻过断墙时像片被风吹斜的竹叶，腕间十二枚铃铛叮叮当当，惊散了盘旋在尸堆上空的秃鹫。陆沉舟瞳孔骤缩——这姑娘赤足踏过满地毒蒺藜，脚踝却比山巅新雪更白净。
少女蹲在他面前歪头：“你们青崖宗的护山大阵好生无趣，我不过弹了三下就“话音未落，西南角传来轰隆巨响，半座剑冢裹着黑烟冲天而起。她吐了吐舌尖，鬓角垂落的孔雀翎在风里簌簌发抖。
陆沉舟的剑锋凝着月光抵住她咽喉：“妖？“
“是开心妖。“少女突然抓住他淌血的手腕，指尖绽开一朵金蕊白昙。陆沉舟只觉得骨髓里渗进丝丝凉意，那些被魔修噬魂咒啃噬的伤口竟开始结痂。“师父说山下修士最会恩将仇报“她忽然凑近嗅了嗅，“你身上有沉水香，不算太坏。“
子夜时分魔潮再临，少女却坐在飞檐上晃腿。当第一只骨爪攀上城墙时，她突然张开双臂向后仰倒，漫天星斗骤然化作流火。陆沉舟看见她坠落的轨迹里开出千重花影，那些裹着磷光的魔物碰到花瓣便碎成齑粉。
“这叫天女散花。“她轻飘飘落在他剑鞘上，发间沾着半片焦黑花瓣，“不过我撒的是三昧真火。“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十万大山深处传来悠长猿啼。少女正用陆沉舟的束发带编花绳，闻声突然跳起来：“老猴子催我回去啦。“她跑出两步又折返，将个温热的物件塞进他掌心。
陆沉舟低头，见是块雕成小妖模样的桃木符，背后歪歪扭扭刻着“阿箬“二字。再抬头时，只看见天际一抹翠色流光，山道上铃音渐远，而晨雾里隐约浮出无数兽瞳。
后来青崖宗弟子都说，那夜护山大阵其实是碎在十万大山妖王手中。但每当有人问起陆沉舟颈间为何多出枚铃铛，这位新任掌门总会望向云雾缭绕的远山，指尖无意识摩挲过木符上灵动雀跃的轮廓。